◆ 閱讀文本:Roland Barthes. “Rhetoric of the Image.” in Visual Culture: the Reader. Eds. Jessica Evans and Stuart Hall. Thousand Oaks: Sage, 33-40. 於〈Rhetoric of the Image〉一文中,羅蘭巴特首先提出「圖像」(image)所面臨的核心課題:圖像再現的究竟是一個真實的符號學系統,抑或僅是符碼的堆疊?語言學家傾向認為圖像相較於語言而言,仍是一個未發展完全的系統,是故其意指作用(signification)無法充分說明圖像本身的豐富性,使得圖像在意義解讀上有其限制。那麼究竟意義是如何安插進入圖像之中的呢?意義是否會終止?假若終止的話,超越該意義之上的又是什麼?
巴特認為在大眾傳播之中,事實上語言訊息是無所不在的,它大舉滲透入圖像之中,諸如附於插圖的標題、影片上的字幕、短片中的對白等等,這顯示我們仍舊處於一個隸屬於書寫的文化形態(a civilization of writing),書寫和言說持續主宰著資訊結構的運行。針對圖像和語言訊息之間的關連,巴特提出兩個概念,分別為下錨(anchorage)以及接力(relay)。
正因為符號具有多義性,隱藏在同一意符之下的往往是多元而流動的意旨,故若未標示語言訊息,則圖像的意義將難以確立。為了克服符號的不確定性,語言訊息遂被用來作為識別、闡釋、穩固圖像意義的工具,羅蘭巴特稱這種功能為「下錨」,一來訊息語言協助讀者辨識圖像的明示義(denotation),同時侷限圖像所潛藏的隱含義(connotation),甚至企圖將圖像的隱含義包裝成不言自明的明示義,此即神話或意識形態的操作手法。語言訊息的下錨功能最常見於新聞攝影照片和廣告。論及新聞報導攝影時,華特‧班雅明(Walter Benjamin)表示,報導與真實性(authenticite)並不總是能連上關係,因報導中的相片是靠語言來相互聯結,發揮作用的。相機愈來愈善於捕捉浮動、隱密的影像,所引起的震撼會激發觀者的想像力,是故,班雅明主張一定要有圖說文字的介入,圖說藉著將生命情境作文字化的處理而與攝影建立關係,如此攝影建構方能明確。(班雅明,〈攝影小史〉,《迎向靈光消逝的年代》。許綺玲譯。台北:台灣攝影工作室,1999。頁54。)
語言訊息的另一功能為「接力」,文本和圖像乃是互補的關係,兩者相互闡述、釋義,擴大了彼此的意涵,此功能常見於卡通、漫畫、或影片之中。以王家衛的《花樣年華》和《2046》兩部片子為例,在《花樣年華》中,他援引香港六○年代作家劉以鬯的小說〈對倒〉為藍本,將下述摘錄自小說的句子置入電影文本:「那些消逝了的歲月,彷彿隔著一塊積著灰塵的玻璃,看得到,抓不著。他一直在懷念著過去的一切。如果他能衝破那塊積著灰塵的玻璃,他會走回早已消逝的歲月。」如此一來,似乎暗示了該電影的意旨。此外,王家衛運用字幕卡的方式,將劉以鬯的另一部小說《酒徒》中的字句穿插入《2046》,第一張字幕卡「所有的記憶都是潮濕的」即為語言訊息的「接力」功能之實例,它成功地延伸、擴大了圖像/影片本身的意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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